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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

你们从夜市里穿过，买一个假纹身贴在手臂上，然后哈哈大笑。
你们穿过夜市去吃宵夜。贵阳有很多小食店，开在隐蔽的地
方。六盘水宾馆旁边的二楼有一家烤大排、富水北路的杨姨妈
- Travelling
丝娃娃、纪念塔有烤鱼、人剧厕所旁边的卤味，你还数得出来一
些，忘掉了一些。
味道始终是最踏实的记忆。
贵阳的辣椒直到现在也吃不惯，直接刺激的辣味，你体会
不到丝毫的美感。倒是恋爱豆腐果，夹着一瓢折耳根拌的辣椒
水，直入心脾。
你也喝酒，穿着拖鞋，把脚放到凳子上，喝啤酒。
有时是去咖啡馆和奶茶店。
那是一家叫大师的咖啡馆。闹市里的二层小楼被重新刷成  永乐路上的三八理发店，贵阳最后一家国营理发店。
暗红色，保留了客厅、卧室的原样，木质桌椅被摆放在里面。小
雨。晚上人很多，每个人都在小声的说话。嗡嗡嗡，嗡嗡嗡。
咖啡不懂，坐在那里看窗外。 摆在马路边售卖，很甜、很多品种。
后来，一家叫土壤的咖啡馆开满全城。秉持了贵阳人的风 你们在河边夜谈，放过花灯，烧过日记，吐露过。
格，全都开在破旧的小区里。咖啡馆里还是那个声音。嗡嗡嗡， 这里适合郊游和徒步。天气晴好的日子，可以往农田深处
嗡嗡嗡。 走。有青岩，有镇山村，有你从小长大的党校。在空无一人的窄小
马路上，可以放肆的说话、笑，可以跑和跳。
花溪 在青岩，你常常逃过两块钱的门票，爬上北城墙，坐在城墙
你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 上吹风。你也买把香，去迎祥寺。穿过石板小巷，有时还能吃到
2008年冬天，贵阳全城凝冻。花溪停电停水，像一座鬼城。 艾草粑粑。
你一个人，回家的票是五天后。白天出门，要提防树上落下的冰 记忆里你们一直在走，走到这里，走到那里，从未停下。
坨子，脚下不能打滑，还要踩过薄薄的积雪。晚上，连路灯都没
有，你缩在冰凉的床上，听收音机。 明明晦晦
在花溪看过几次雪，都很小，轻轻的洒下来，很快就没了。 故事里总有人，你和他们像一张网和这个城市拥有交集。
第一年，你感受了贵阳的湿冷。带着黑色毛线帽、大围巾， 你认识了很多当地人，那时候，你常常讲贵阳人虚荣，毫不
穿两套保暖衣，还是长了冻疮。那一年，你还坚持在零下的温度 客气。有时你想为这些话道歉。生活是各人的选择，你没有资格
冲冷水澡，无所畏惧。 去评判。
花溪在郊区，有山、有河。有时你们会沿着河走上一段，河 有一个人在发改委工作了很久，住在单位的老式大院，不
水很清，可以看见水草。河边是农田和草莓大棚，草莓成熟就会 敢换新房子住；有一个人让你帮她，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女方扬
言要泼她硫酸；有一个人想骗你钱，讹诈你；有一个人被拉拉追
求，不知道怎么办。
那晚你们喝醉，在出租屋里。你们不知道干了多少平坝老白
干，大声咒骂，又放声大哭。后来住在隔壁的美国人报了警，警
察来了，你搂着其中一个，拍拍他的肩说：“兄弟，没事。”
兄弟，没事。
这是留给贵阳最后的一句话。
以前一头秀发，在贵阳三八理发店剪掉，这是城里最后一
家国营理发店。一群阿姨在门口打牌，其中一个不情不愿按住你
的头，问是不是毛栗？你不懂但是点头，十分钟剪好、冲水。
2009年的下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知道新的人生开始
了。

 贵阳花溪雪景 中建四局